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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多万名“追梦人”,将如何迎接特朗普2.0的第一把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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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5-01-10 07:56: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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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美国,移民的身份如同诅咒,现在是来这里最糟糕的时机。”现居纽约的艺术家兼策展人弗朗西斯科·多诺索(Francisco Donoso)发出如此感慨。最近,他刚创作了一本艺术书籍,其中收录了近12年来收集的一百多份移民文件,希望借此讲述自己作为无证移民和“童年抵美者入境暂缓遣返计划”(下称“DACA计划”)受益者的心路历程。

50多万名“追梦人”,将如何迎接特朗普2.0的第一把火?

  DACA计划也被称作“追梦人”计划,2012年由时任美国总统奥巴马签署并实施,旨在让像弗朗西斯科这样年幼时被父母带入美国的青少年无证移民免于被遣返,并能合法获得工作。

  “追梦人”计划为弗朗西斯科提供了居留权和工作机会,但无法为他提供成为美国公民或永久居民的路径。“它是一种解脱,也是一种负担。”弗朗西斯科向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形容道。

  还有10天,美国即将第二次迎来新任总统唐纳德·特朗普。竞选期间,特朗普以“驱逐非法移民”为竞选主轴收获大批拥趸,誓言在上台首日实施“美国历史上规模最大的遣返计划”,一系列表态让美国境内1130万无证移民陷入恐慌之中。然而,在去年12月接受美国全国广播公司(NBC)采访时,特朗普改口称,“追梦人”是社会的贡献者,愿在上台后与民主党合作寻求解决DACA问题的方案。这一表态显然与特朗普首个任期废除DACA计划以及任命移民鹰派人士的做法相矛盾。

  无论特朗普上任后最终对该项政策采取什么行动,势必将在美国社会引发不小波澜。由于无法预料美国当选总统特朗普上台后将对无证移民采取的政策,弗朗西斯科称,他已决定和瑞士籍伴侣离开美国。

50多万名“追梦人”,将如何迎接特朗普2.0的第一把火?

  当地时间2024年12月27日,危地马拉首都危地马拉城, 来自美国的危地马拉移民在年末最后一班遣返航班抵达后,在返乡接待中心受到帮助。视觉中国 图

  “设定好的生活”

  20世纪80年代初,厄瓜多尔石油价格暴跌引发债务危机,通货膨胀加剧,工资大幅下降。这场经济危机的余波一直延续,导致像弗朗西斯科父母这样的中产阶级不得不另寻谋生之路。1993年,弗朗西斯科的父母带着三个孩子离开厄瓜多尔,投奔在美国定居的亲戚。

  他们最初怀着“迟早会回去”的想法,将落地美国作为权宜之计,但2001年发生的“9·11”事件打乱了他们的计划。“9·11”事件后,原本在移民问题上持温和立场的小布什将移民执法作为打击恐怖主义的手段,对寻求入境的移民实行更严格的审查措施。2002年,美国通过《国土安全法》后成立国土安全部,由美国移民和海关执法局(ICE)、美国公民及移民服务局(USCIS)和美国海关和边境保护局(CPB)负责处理移民事务。

  “我们的签证过期,无法离开美国,也没办法续签。9·11事件发生后,如果离开美国,重新入境几乎不可能,我们就只能待在美国。”弗朗西斯科说。

  德恒律师事务所硅谷办公室主任、美国资深刑事辩护律师朱可亮向澎湃新闻表示,很长一段时间以来,美国政府对美墨边境的管理比较松懈,执法部门无法调配足够人力抽查入境的无证移民,从而导致大量无证移民滞留美国。据他的观察,部分无证移民在抵达美国后,一般会借用亲戚朋友的身份租赁住处或借住别人的住处,部分人在缺乏合法身份的情况下从事体力劳动或低技术工作,他们往往无法办理银行账户和正常纳税,通常以现金结付工资。

50多万名“追梦人”,将如何迎接特朗普2.0的第一把火?

  2007年,拥有绘画特长的弗朗西斯科在几经辗转后获得纽约州立大学帕切斯学院的全额奖学金,但身份问题仍是个困扰。“‘你为什么会在国际学生的名单上?’辅导员对我的国籍很疑惑,她觉得我是美国人。我只能回答‘不知道’,因为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弗朗西斯科苦笑道。

  刚上大一的弗朗西斯科没有社保号,无法和其他同学一样找到校内或外面的兼职工作,只能担任学生宿舍助理换取学校减免伙食费和住宿费。让他感到焦虑的不止于此,没有合法身份等同于无法正常就业,报税、申请信用卡和贷款更是无从谈起。

  早在2001年4月,民主党参议员迪克·德宾(Dick Durbin)和共和党参议员奥林·哈奇(Orrin Hatch)便提出了《非美籍未成年人发展、救济和教育法案》(the Development, Relief and Education for Alien Minors Act,简称“梦想法案”)。法案提出,“凡16岁前进入美国,居住五年以上,在学校或者军队纪录良好的12到30岁年轻移民将被给予永久居留权”。“追梦人”(Dreamer)一词源自于此。

  而在多次立法未果后,2012年6月,奥巴马绕开国会,宣布以总统行政令推动实施DACA计划。与拟议的《梦想法案》不同,DACA不为受助人提供获得公民身份的途径。奥巴马曾如此解释DACA计划的局限性,“这不是大赦,不是豁免,更不是获得公民身份的途径。”

  “在电视上看到这条新闻后,我们真的很兴奋,叔叔给我介绍了一位移民律师,帮我准备好所有文件。”一年后,政府批准了弗朗西斯科的申请,当时他已经毕业有一段时间,求职遭遇诸多不顺。收到身份证明和工作许可文件后,他感到“如释重负”。

  DACA并不适用于所有无证移民,申请者必须满足“在美居住5年以上,且在16岁前首次进入美国,2012年6月之前未满31岁”,包括学生、拥有研究生学位的人、在武装部队服役的军人以及从未犯下重罪的移民,受益者必须每两年更新一次申请。

  据美国移民政策研究所(MPI)2021年发布的最新数据,像弗朗西斯科这样在年幼时被父母带入美国的青少年无证移民“追梦人”数量接近300万。而并非所有“追梦人”都符合DACA计划的要求。据美国公民及移民服务局的数据,截至2024年8月,目前美国活跃着的DACA受益人超过53.5万名,其中绝大多数人出生在墨西哥、萨尔瓦多和危地马拉。

50多万名“追梦人”,将如何迎接特朗普2.0的第一把火?

  如今,不少“追梦人”已经成年并成为美国就业市场的中坚力量。非营利组织“美国进步中心”对DACA受益人进行访谈后得出结论,在成功申请DACA后,47.4%的受访者找到薪酬更高的工作,40.6%的人改善了工作条件,40.6%则找到“更适合其教育和培训背景”的工作。移民改革倡导组织“FWD.us”2024年11月发布的数据报告显示,DACA计划实施10年后(2022年),DACA受益者创造的工资总额约为1080亿美元,贡献了200亿美元的联邦税和工资税,以及130亿美元的州税和地方税。

  但在弗朗西斯科看来,DACA让他们免于被驱逐出境,但也意味着一种被设定好的生活——他们需要每两年向政府更新资料,证明具备留在美国的资格。虽然从小在美国长大,但他们没有投票权和被选举权,在国会中更没有代表和发言权。尽管努力工作和纳税,但各项福利计划却没对他们开放。“我们被困住了,我们必须有份工作和上大学,这样才能得到保护,但我们没有获得公民身份的路径。”

  由于DACA受益人并非美国公民,他们被排除在平价医疗保险等公共福利项目之外,1996年颁布的《个人责任和工作机会协调法案》(PRWORA)禁止合法移民(包括DACA受益人)享受医疗补助、儿童健康保险计划、营养补充援助计划和其他公共福利计划。

  根据美国移民委员会的最新数据,超18万名在校大学生符合DACA计划的申请条件,其中约85%的人就读于公立院校。在这类DACA受益人群体中,67.6%的人表示DACA为他们“带来了更好的教育机会”,但许多人无法申请联邦学生贷款或其他联邦援助项目。目前,仅有25个州和哥伦比亚特区为无证学生或DACA受益人提供州内学费的优惠条件(注:美国公立大学对本州学生和州外学生持不同收费标准,州内生学费比州外学生更低)。

  “追梦人”的“美国梦”

  作为DACA计划的受益者,出生于格鲁吉亚的亚美尼亚人罗伯特后来却成为这项政策的批评者。

  “如果有别的选择,我真不希望来美国。”1990年正值苏联解体前夕,为了躲避动荡的局势,罗伯特通过旅游签证同父亲来到美国。此前,他的祖父换了几次名字,变卖了全部家产,最终才靠亲戚的帮助安顿下来。为了谋生,他们雇佣几个墨西哥非法移民,购置皮革和机器,专门制作香奈儿的赝品售卖。

  “这是不光彩的生意,(钱包)特别假,也很危险,爸爸经常抱怨钱的事情,爷爷告诫我‘以后应该找个擅长的事情,用头脑和双手赚钱’。”

  但没过多久,罗伯特一家成为无国籍人士。联合国难民署2010年在报告中指出,苏联解体时,一些美国境内的苏联公民未能被新独立的国家接受为公民,无法返回这些国家,从而成为无国籍者。按照当时的美国法律,无国籍者没有合法身份,他们滞留美国期间面临着被拘禁的风险,而且必须定期向移民官员汇报自己的状况,以及逐年申请工作许可,他们在旅行方面也受到限制,有些人甚至不能离开目前所在的州。

  多年来,罗伯特和祖父母向美国政府提交多次政治庇护申请,但移民部门以“原籍国不存在生命威胁”为由拒绝他们的请求。后来,罗伯特的父亲放弃了身份申请,转而去日本重组家庭。

  “我被爸爸遗弃了,(没有身份)去哪儿都很难,没人关心我是不是非法滞留者。他们(政府)只关心我有没有登机的证件,能不能通过美国运输安全管理局(TSA)在机场的安检。移民局的人可不会像‘盖世太保’那样砸开你家的大门,把人撵上飞机驱逐出去。我收到驱逐令后就没了下文,没人管我的死活。”罗伯特告诉澎湃新闻。

  “我被困住了,无处可去。”这是罗伯特在采访中屡次提及的字眼。

50多万名“追梦人”,将如何迎接特朗普2.0的第一把火?

  当地时间2024年12月4日,洪都拉斯圣佩德罗苏拉,洪都拉斯移民从美国被遣返,抵达拉蒙·比列达·莫拉莱斯机场。视觉中国 图

  英国广播公司(BBC)报道称,“庇护制度”(asylum)是美国的基本国策。但美国申请庇护的门槛太低,导致案件大量积压。这个申请程序可以长达5至7年,在此期间申请者可以“合法居留”美国,获得工作许可、社会安全号码,甚至可以买房、生子或逐渐在美国扎根,这也使得大量移民选择非法越境。根据2023年美国人口普查估计,移民占美国人口的比例已飙升至14%,创下100多年来的最高水平。美国国土安全部在2022年1月估计非法居住在美国的移民人数为1100万。

  为了上大学,罗伯特找到了加州格伦代尔的亚美尼亚人社群。“我给他们看了入境的卡片,上面写了一些基本情况。”在一位热心老师的帮助下,他如愿入读一所社区大学的IT专业,父亲在申请政治庇护时为他申请的社会安全号码和税号也让他得以在毕业后找到一份程序员的工作。2010年和美国籍女友结婚时,罗伯特的驱逐令仍在生效,因此无法第一时间获得绿卡。两年后,他聘请了一名移民律师用DACA移除了驱逐令,最后才顺利拿到绿卡。

  “周围的人告诉我,只要坚持在美国上学和工作,法律总有一天会改变,驱逐令会取消。我照做了,我从14岁等到31岁。”由于等待时间过久,罗伯特对当下的移民制度产生怨念。他视自己为遵纪守法的人,与那些从南部边境进入美国的“作弊者”存在本质不同。罗伯特说,他的祖父母一直向政府提交文件,但祖父没有等到合法身份就去世了,祖母现在患有老年痴呆,身体状态每况愈下。

  在他看来,DACA计划为非法入境的人提供保护以及被“犯罪者”滥用,对他这种合法入境的人“并不公平”,而移民系统更是“完全乱套”。

  “我认识一个从秘鲁来的无证移民,但她不应该出现在美国。如果没有合法入境权,你就不能非法进入这个国家。我有合法入境权,所以我能够改变我的身份。大多数人认为他们可以把一个小孩带到这里,让他们在这里长大,过10年或20年,这些孩子就获得大赦或公民身份。但这不是该计划的运作方式,这是误解。““它给人们带来了虚假的希望。”罗伯特说道。

  罗伯特住在加州的洛杉矶,他形容这所城市“非常民主党”。

  “外国人的数量也多了”。他指了指窗户,“楼下都是墨西哥人,总能看到他们吸毒,但没有一个警察来管。所以人们说的‘民主’算是一件坏事,因为加州是一个庇护之城。你去商店,所有东西都锁起来了,根本拿不走。普通人的态度很重要,但执法部门和政府的态度才是真正的问题。”

  根据南加州大学公平研究所2024年7月发布的报告,加州洛杉矶县的无证移民超过89万,且主要集中在洛杉矶市,该地可能至少有38万名无证移民。《洛杉矶时报》去年8月报道称,洛杉矶市去年早些时候从联邦紧急事务管理局获得2200万美元移民服务资金,其中不包括联邦政府向非政府组织和其他移民福利团体提供的其他补助。

  最近一段时间,美国本土围绕H-1B签证(该签证允许美国雇主在找不到合格美国雇员的情况下,临时雇用外国工人从事专业工作。申请人通常必须至少拥有学士学位或专业工作同等经验,并可凭此签证在美国工作长达六年)问题爆发激烈争论,加州也因拥有最多H-1B签证持有者而处于风口浪尖之中。根据美国公民及移民服务局(USCIS)的数据,2024财年,加州超过9600家企业寻求当局审批至少一名H-1B员工,该州共批准了78860份新申请签证和续签签证。

  以马斯克为代表的科技界人士认为,该签证对于保持美国在科技领域的领先地位至关重要,以MAGA(美国优先)阵营为代表的反移民派坚称这项计划削弱了美国劳工的利益。耐人寻味的是,特朗普在这场争论中站队支持马斯克,而前南卡罗来纳州州长和美国驻联合国大使、来自印度移民家庭的共和党建制派人士妮基·黑利(Nikki Haley)则站在MAGA派一边,直言“应优先考虑美国人,投资本国教育系统和劳动力,而非外国劳动力。”

  在这场争论中,罗伯特直言“国外来的人”抢了他们的工作,而移民“正破坏这个国家”。“如果美国不完全由自己的人民建设,怎么能成为令人感到自豪的国家?”罗伯特反问道。

  “如果你去硅谷,你会看到所有的应用程序都是由非美国人开发的。就业和经济都很困难,移民是更大的问题。政府该做的是让我们活下去,拥有生孩子的自由,拥有创业的财务自由,拥有追求美国梦的财务自由。只有这样人口才会正常增长,你也不需要打开边境来解决这个问题,而不是试图通过社会工程解决更多的问题。”

  “连美国人都不知道谁可以实现(美国梦)。”失业已半年的罗伯特为“美国梦”打上了一个大大的问号——“夫妻俩、两个孩子和一条狗住在白色尖桩篱笆围着的房子里,这些是我们可以想到的(美国梦)。现在东西贵了,人人都要上班,还有‘家庭’这个概念吗?回家打开电视,所有人都是同性恋。”

  然而,“美国梦”之外,罗伯特似乎别无选择。女儿每个月上体操课和美术课等兴趣班便要花费一千多美元,他自责“并非称职的父亲”,忧心没有稳定收入可能没办法为女儿攒大学学费。“我的妻子和女儿不想离开美国,我也不能强迫她们离开。我在俄罗斯有亲戚,但如果真的回去,也不知道能做什么。”

  DACA存废之争延宕,长久之计需立法

  移民倡导组织“UnitedWe Dream”数据显示,DACA计划受益人的平均年龄已超过30岁,在美居住时间超过16年,超过一半的DACA计划受益人已婚,其中一半已为人父母。

  鉴于特朗普曾在首个任期内废除DACA计划,并在此次竞选期间多次发表针对非法移民的歧视性言论,不少DACA受益人对此担忧不已。

  去年特朗普在当选后的11月7日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他在上任后的首要任务之一是解决非法移民问题,让边境“强大而有力”。当被问及他竞选时作出的大规模驱逐非法移民的承诺时,特朗普称,他的政府“别无选择”,只能执行这些承诺。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评论称,保守派长期反对DACA,坚称该计划最终将“奖励非法移民”。

  路透社报道称,特朗普的政治言论可能导致更多美国人对移民问题持强硬态度。路透社与民调机构益普索于2024年12月5日至10日进行的民意调查显示,约33%的受访者表示大多数或所有非法移民都应该被允许留在美国,低于2017年(39%)。在共和党人中,欢迎非法移民入境的人数比例下降尤为明显,支持非法移民留在美国的比例从2017年的18%下降到9%,这一数字在民主党阵营基本未有变化(61%)。

  值得注意的是,托马斯·霍曼和斯蒂芬·米勒(Stephen Miller)等反移民强硬派也在新一届政府担任要职。以米勒为例,他不仅是“骨肉分离”政策(注:美国移民局在处置携带孩子的非法入境者时,强制把大人与孩子分开,将孩子送往福利院等待亲属接收)的幕后推手,还发表过支持终止DACA计划的言论。他在2023年11月接受《纽约时报》采访时曾强调,由于目前最高法院保守派与自由派大法官之比为6:3,2020年最高法院判处DACA终止令无效的情形或将难以重现。

  “特朗普在首个任期废除DACA后,这个项目就停止接受新的申请。我认识一些在上大学的无证移民,由于没有DACA计划提供的合法身份,他们无法申请奖学金,只能过着一边打工一边上学的生活,有的人甚至要休学一个学期赚学费。”弗朗西斯科说。

  对于那些已经为人父母或成为家中顶梁柱的DACA受益者而言,如果DACA计划终止,他们的生活无疑将发生巨大颠覆。因为一旦DACA赋予的居留许可到期,DACA受益人将丧失合法的就业权利,理论上说随时可遭遣返。

  卡琳娜·塞拉托·索托是一名中学数学老师,几年前在达拉斯买了一套房子,两个孩子均出生在美国。由于担忧特朗普所承诺的大规模驱逐出境计划可能会包括像她这样的DACA受益人,索托向全国公共广播公司(NPR)表示,她已经请求母亲(目前为合法居民)在她和丈夫被驱逐出境后帮忙照顾孩子。

  为了摆脱特朗普上台可能带来的不确定性,弗朗西斯科下定决心离开美国,与丈夫搬到瑞士生活。他坦言四年前自己曾寄希望于民主党,希冀拜登政府在DACA计划之外为他们创造获得居留权和公民身份的机会,但实际情况让他倍感失望。在他的身边,也有不少同为DACA受益者的朋友筹划离开美国。

  “即便特朗普最后不会废除DACA计划,但他任命的人对特朗普说的一切非常认真,这些人才是我们真正害怕的人。他们是制定政策的人,是进入国会和最高法院担任关键法官职位的人,他们将在联邦层面、州层面,当然还有最高法院层面对这些案件作出裁决。现在美国有如此强烈的反移民情绪,真的很不公平。”

  也有评论人士指出,特朗普上台对DACA计划所造成的影响仍有待观察。墨西哥裔美国人法律辩护和教育基金会主席兼总法律顾问托马斯·萨恩斯(Thomas Saenz)认为,尽管特朗普叫嚣驱逐非法移民,但他知晓DACA受益者对美国经济和社会发展的重要性。特朗普在第二任期究竟将就DACA计划采取何种措施,仍然不得而知。

  “尽管DACA在移民政策中占据重要地位,但特朗普并没有亲自宣布终止该计划,他在首个任期将这一决定委托给时任司法部长杰夫·塞申斯(Jeff Sessions),表明他在终止DACA的意愿可能没那么坚决。”萨恩斯说。

  除了共和党执政所带来的冲击,法律争议也让DACA计划的未来充满不稳定性。在反对者看来,奥巴马在任内没有经过国会的同意实施DACA,其行为逾越了总统的职权范围。

  朱可亮告诉澎湃新闻,美国的移民法并未授权总统创造新的移民身份,这也是DACA计划存在较大法律争议的主要原因。他表示,由于宪法只做原则性的规定,执行层面或存在较大的解释空间,这也造成美国存在大量与宪法有关的官司。

  直至今日,围绕DACA项目本身的争论和诉讼仍在持续,而最具标志性意义的裁决当属2020年6月美国最高法院否决特朗普下达的DACA废除令,以及2023年9月得克萨斯州南区联邦法院法官安德鲁·哈南(Andrew Hanen)再次认定DACA计划非法的判决。

  非营利性组织“移民平等”(Immigration Equality)则警告称,在2023年得州联邦法官再度裁定DACA计划违法后,相关诉讼可能移交第五巡回上诉法院和最高法院进行审理,DACA计划的命运可能到今年5月或6月便能最终知晓。该组织则预计,美国最高法院很可能同意地方法院的意见,永久性地终结DACA计划。

  朱可亮认为,DACA计划是总统通过行政权力创造的一种移民身份状态,新总统上任后有权对其进行修改或废除。“签证身份、公民身份和获得相应身份的途径理应由国会通过修改或设立法律来决定。在总统只有行政权力的情况下,通过行政命令颁布的DACA计划显然无法为无证移民提供安全和稳定的身份,立法才是解决DACA受益者身份问题的长远之计。”

  澎湃新闻记者 黄粤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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